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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秋分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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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分(一)

淚荷拋碎璧。正漏雲篩雨,斜捎窗隙。林聲怨秋色。對小山不疊,寸眉愁碧。涼欺岸幘。暮砧催、銀屏翦尺。最無聊、燕去堂空,舊幕暗塵羅額。行客。西園有分,斷柳淒花,似曾相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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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盈盈之所以會找到肖家,是因為她讓在移動工作的朋友查了傅闌珊手機的最後通信地點,精確查找的範圍就在肖家,無論如何她都沒料到傅闌珊的手機會在這種地方,不過不管在哪,她都打定了主意要來看一眼。

既然肖明卓說他就住在22B01,倒不如就先從他這打開突破口,興許能套出點有用的信息。

肖明卓見她眼波流轉,卻不知道她在盤算什麽,站在那沈默的功夫,他有些無措,甚至不敢和陸盈盈對視。

“既然是這樣……”陸盈盈忽然開口,打破了有些僵硬地空氣,“那我就直接跟你打聽吧,你有沒有聽說過傅闌珊這個人?”

肖明卓怔住了,顯然不會想到傅闌珊這個名字會從陸盈盈嘴裏說出來,至少在他的印象裏,從沒有陸盈盈這麽一號人。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答:“我認識她……你說的是席珠書店的那個女店員吧?”

陸盈盈再次挑眉,上下打量著肖明卓,忖度他話的可信度,想了想還是決定信他,因為他一口就說出傅闌珊是席珠書店的,一般人不可能找的這麽清楚。雖然問到了這樣的信息,她始終不敢再往下打探,生怕打草驚蛇,對傅闌珊不利。住在這種地方的人非富即貴,傅闌珊要搞不好是被哪個大佬給帶到這了。如此一想,陸盈盈更覺得揪心,恨不得立刻就跟肖明卓問個明白,又顧慮重重。

肖明卓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,甕聲甕氣道:“你是不是在找她?其實我和我哥也在找她,她失蹤了,不知道去哪了。”

“你和你哥找她?”陸盈盈有些驚訝,腦袋裏靈光一閃,她不由得問:“你哥叫什麽名字?”

“沈嘉成。”

“哎呀!”陸盈盈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:“原來你是沈總的弟弟啊?!”

看來陸盈盈是和沈嘉成認識的,肖明卓暗暗有些無奈,想不到他賭氣不理沈嘉成的這段時間裏,他就認識了這麽一個大美女。

兩人互相介紹了一番,又彼此交換了信息,當然肖明卓刻意美化了他母親做的那些事,只說她是糊塗了,畢竟不想讓外人發覺他母親的不堪。然而他的掩飾沒有起什麽作用,陸盈盈也不是個傻子,雖然肖明卓點到即止,但是她早已經腦補出一場狗血劇情來,本以為棒打鴛鴦這種事情只可能出現在古代戲文裏,哪裏料到都到了這個時代,還會有這麽不變通的人。

因為是奔著同一個目的,兩人很快就結成了同盟,得知沈嘉成帶走了傅闌珊的東西,陸盈盈當即表示要去找沈嘉成求線索。於是他們同乘一輛車,往金庭國際小區而去。

**

沈嘉成卻沒在小區裏,他抱著箱子回了公司。

箱子裏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,除了手機和儲錢的鐵盒子,也就只剩下幾個小本子和一本相冊。本子和相冊的封皮都磨損的厲害,可見它們的主人一直都在頻繁地翻看它們。

這是沈嘉成第一次接觸傅闌珊的私人物品,手機的密碼還是他給她設的,所以很輕易地就能解開,手機空空的,傅闌珊本就用得少,又被鄭艷給格式化了,所以就更顯得空空,沈嘉成放下手機,心裏已經有了悲涼的意味,再打開鐵盒子,原本被碼成豆腐塊的錢散開了,淩亂得堆砌在一起,看不出原來的面目,他幾乎能夠想象得到當時的場景,盒子一定是被低翻在地,風一吹,全都散了,四散飄飛,她想撿卻撿不起來,她一定哭得厲害。

喉嚨滾動一聲,沈嘉成的眼神暗下來,仿佛深不見底的漩渦,滿是寂寥,再翻開小冊子,是她摘抄的詩詞,藍色的筆跡抄的字句,旁邊用黑色的筆跡寫著簪花小楷,是她的註釋。

“夢回酒醒春愁怯。寶鴨煙銷香未歇。薄衾無奈五更寒,杜鵑叫落西樓月。”

是朱淑真的阿那曲,簪花小楷在一旁標著:金鴨香銷欲斷魂,梨花春雨掩重門。記得她說過喜歡古代漢語,卻不知道是這般喜歡。她偏愛朱淑真,所以連註釋都有幾分哀怨輾轉,好似她才是站在梨花煙雨裏等待良人的女子。

他嗚咽一聲,心裏堵的厲害。曾答應要和她切磋古文,卻一直耽擱著,他總是忙忙忙,忙著策劃,忙著影視開發,忙著新書通告。如此看來她當真是一直在等著他,書店門前的那個廣場,每天都在接受她目光的聚焦,只因為她知道,每次他都會從那裏朝她走來。

他捂著額頭,一點點往後面翻,多是一個青春期的女孩子憧憬的詩文,帶著些憂傷的意味,又帶著些朦朧的期待,她從來都是淡淡的,不求什麽也不爭什麽,只不過守著寂靜的世界,孤獨等待罷了。

她等來了他,可是他為她覺得不值,也為自己感到無地自容。

泛黃的相冊封面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目,他強忍著心酸翻開,斑駁破舊的扉頁上,有遒勁的比劃寫著一行字:“羨彼之良質兮,冰清玉潤,羨彼之華服兮,閃灼文章——贈珊珊小妹。”

沈嘉成陡然一驚,倒不是因為發覺這是男人贈與傅闌珊的東西,全都是因為那字跡,竟然像是他自己的筆跡。但是怎麽可能?他什麽時候贈過她這樣東西,看相冊的陳舊程度,想來是很多年前的東西了,那時候他還不認識她。

但是令他感到震驚的還在後面,扉頁後的第一張照片不是別人的,是他的一張半身照,坐在不知道哪裏的水泥臺上,兩手扶在水泥臺的邊緣,沖著鏡頭笑著,那時他還是個少年,笑容那麽青澀,他幾乎都快認不出來那就是自己。

他驀地站起身來,捧著那張照片仔細地看,不錯了,照片裏的人就是他自己。他竟然不記得在哪裏照過這樣的照片。更不知道這照片為何流落到了傅闌珊這裏。

他驚異不已,總覺得這個相冊簡直是穿越時空的產物,再往後翻,倒全都是一個小姑娘的照片,小姑娘看起來也就七八歲的模樣,臉頰紅撲撲的,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,含情脈脈,一眼望去就是個美人胚子。

這……就是傅闌珊童年時的相片了。沈嘉成驚異之餘,心頭忽然湧上一絲熟悉的情緒,這樣的小姑娘,好似在哪裏見過。他一頁頁的往後翻,全是她的照片,不過是在不同的地方,以不同的姿態。唯有一張很特別,她站在荒草地上,身後是快要化盡的雪,□□的黃土地面有些猙獰,她穿著紅色的夾襖,很乖巧似的,怯怯看著鏡頭,眼神裏帶著驚奇和疑惑,沈嘉成不難猜到,那是她第一次拍照。

他盯著那照片默對良久,忽然覺得那鏡頭後面站著的,不是別人,就是他自己——是他給她拍了這些照片。

這個想法更讓他驚奇不已。

照片右下角打著時間戳,雖然已經模糊不清了,但他還是辨認了出來,2006年2月5號——這是十年前的照片。

十年前,他上大三,那一年發生了太多太多事,很多事情他大多記不清了,包括他父母的死。那件事發生前,他還不知道自己可以脆弱到那種程度,昏天暗地,整個人都快要死了,所以每天拼命告訴自己要忘記,要忘記,那時他覺得自己快要熬不過去了,偷偷買了一瓶安眠藥——那時安眠藥還很泛濫,某個晚上他吞下了一直放在枕頭下面的藥,整整一瓶,他分了好幾次才吃完,喝了一大杯的白開水,才把藥丸吞掉。原本不打算再醒了,醒著的時候太痛苦,他只想睡著,永遠沈睡遠比一刻的清醒來得更痛快些。

但他沒有如願,三個同寢的室友一早就覺得他精神不大對,雖然嘴上不說,但每個人都很默契地關註著他,那天他早早上床睡了,對床的方俊洗了臉出來,問他明天早課的事,卻怎麽都叫不醒他,又看到垃圾桶裏的安眠藥瓶子,當即就聯系了導員把他送進醫院急救。即便送去的及時,洗胃洗了一整晚,他還是在藥勁的作用下睡了三天,醒來的時候混混沌沌的,眼睛一度看不見東西,醫生說是吃藥的副作用,雖然醒過來,但是人昏沈的厲害,連頭都不能擡,終日躺在床上,通過吊營養液保命。

命的確是保了下來,他從鬼門關裏走了一圈,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,連他父母的長相,幾乎都忘得幹凈,醫生也不好解釋是為什麽,那時身邊人都說,他一定是喝了孟婆湯,但是因為喝得不多,所以有的忘了有的還記著。

所以記憶從那時出現了斷檔,十九歲之前的人生,好似一眨眼就過去了似的,記憶雖不算空白,卻也是恍惚的。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著,後來開始埋頭寫書,一晃,十年竟然就這麽過去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呼——這就是為什麽嘉成寶寶會不記得珊珊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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